来年春日归

次日，贺家人来把贺安带走，我跪在贺父脚下，

「贺叔，贺安的死有蹊跷！」

他孱弱的身子晃了晃，我看着他的眼圈也红了，他轻轻吐了句：

「人都死了，纠结那蹊跷有何用呢？」

他咳嗽两声，我看到那帕子染了血。

我攥着他的衣服冷呵着：「他是你的嫡子啊！」

「你唯一的嫡子！」

「你让他到黄泉都死不瞑目吗？」

贺父不语，抽走了衣角，拂袖而去。徒留我一人在原地，空落落的。

贺依实在不忍心，红着眼扶起我，「枝枝，死者不复，节哀。」

「阿哥肯定也想你好好的，好好活下去。」

好好活下去。

这个道理我怎会不知……那他呢？守则勤恳的少年郎就这样被湮灭在洪尘之中吗？

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。

贺家被灭门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。我看着血淋淋的门匾说不出一句话。

荷花村遭了一火，烧了所有的庄稼，沈家全家举家搬迁到了邻近的村。

所有人都说是贺家带来的灾祸，送信惹了不该惹的人。

屪岯龗偦胯存劯窺乭睦駢鎋醯铄湩殩

那些不该惹的人是谁呢？竟要满家灭门，不留一个活口。

我颤抖着在母亲怀里抽噎，大门忽的被踢开。

「杀！」

内室里母亲慌乱地将我塞进供台底下，我揪着她的衣裳不放：

「娘亲…求你别走…我们一起躲在这。」

她***我的眼语气温柔：「乖囡囡，你还有大半辈子呢，娘亲……」

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下去，将我推到了最深处。

外面传来乱麻麻的脚步声，没有让人惊心的嚎叫，她到最后还在忍。

我紧紧地捂着嘴，眼泪洇在眼角。我这条命，是母亲换来的。

我要好好活。

一夜过后，我才敢慢慢地从供台下爬出去。

地上血迹斑斑，娘亲生前的荷包落在地上沾了血。

我跪在地上攥着那荷包，哑声地哭。

「娘……怎么你也抛下我了？」

那日下了场大雨，我和着雷声撕心裂肺地吼。

没有了……一切都没有了……

我躺在雨里，血腥味一点点被冲刷，人也变得麻木。

从今往后，我成了无依的孤家寡人。

雨声残响听不见我的低喃。

是谁？到底是谁？

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？为何要置我们于死地？

我攥紧了拳，咬破了唇。

就因为我们是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，

所以，

就该死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