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长室里开着冷气。
和走廊里王老师那张燥热的脸,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一个戴着金边眼镜、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,也就是校长,亲手给我倒了杯热水。
“孩子妈妈,先消消气。”
他声音温润,脸上写满了痛心疾首。
“我们学校出了这种事情,我作为校长,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”
演得真好。
我没碰那杯水。
我只是把那块沾着血肉的橡皮,放在了他光洁的红木办公桌上。
“校长,还有这个。”
我拉过安安,撸起他的袖子,将那道血肉模糊的伤口展示给他看。
“我不要听责任。”
“我要王老师,给我儿子道歉。”
“我要学校,给我一个说法。”
校长的目光落在橡皮和伤口上,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。
他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他也要开始喷“公平”的毒液。
但他没有。
他长长叹了口气,脸上换上了一副凝重的表情。
“王老师的教育方式,确实过激了。”
他先是定了性,然后看向我,眼神恳切。
“苏女士,请相信我,也请给学校一点时间。”
“三天。”
他伸出三根手指。
“给我三天时间,我一定彻查此事,严肃处理,给您和孩子一个最满意的交代!”
我看着他。
又低头看了看怀里,像只受惊的小兽一样,死死抓着我衣角的安安。
我不能在孩子面前,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。
“好。”
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。
“我等三天。”
我请了假,在家守着儿子。
这三天,像是三年一样漫长。
安安不说话了。
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不哭也不闹。
只是到了晚上,会从噩梦中尖叫着惊醒。
然后,他会像个小小的机器人,一遍遍地打开自己的文具盒。
把里面的铅笔、尺子、橡皮,拿出来,又放回去。
确保每一支铅笔都削得一样尖。
确保每一块橡皮都摆在最中间。
他嘴里念念有词。
“要公平……”
“我是坏孩子……”
我的心,被这几句话凌迟。
三天里,我的手机安静得像一块墓碑。
学校的电话,始终没有打来。
我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,越来越浓。
我试着联系安安同桌的家长,就是那个借了橡皮的孩子。
我记得她当时还私下跟我说,王老师太过分了。
电话拨过去,无人接听。
再发微信。
一个红色的感叹号,刺得我眼睛生疼。
——对方已开启了朋友验证,你还不是他(她)朋友。
我懂了。
他们都站好了队。
第三天下午,夕阳把窗棂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等待的酷刑,终于要结束了。
我知道,学校的电话不会来了。